【柱斑】阶梯
失眠严重，一直到早上八点都清醒着，写了这个东西出来，当时我的脑子应该是坏的，所以希望对我宽容，嗯
对了，短篇完结
阶梯
“今天由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，”男人转动着他混浊发黄的眼珠，努力用眼神传达出“此时的氛围是神秘的”这一信息，“这是一个好故事……是的，我不确定你们是否听得懂，但这是一个好故事，没错。”他神经质的搓着自己的拇指，似乎为他周围围坐着的人数感到满足。
千手柱间事先没有准备好凳子，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撕了两页纸下来垫在屁股底下，尽量找了一个靠近中间的位置，不然他就会被前排人的后背挡的什么都看不到了，这还不那么容易呢。
这原本是他的一点小爱好，如今已经是他的生活，满世界慢悠悠的逛，专挑旅者不愿看一眼的地方去，一些小村庄、偏僻的镇子，和当地人生活一段时间，听他们说些故事，传说也好，亲身的经历也好，而这个镇子在他来的第二天，就打听到傍晚会有人给其他的居民讲故事，每周一次，千手柱间对这样的故事不抱什么希望，但他还是决定要去听一听。
讲故事的男人不是年轻人了，头发里掺有几根白发，“这是一个好故事，”他又说了一遍，“这个故事名叫‘阶梯’。”
在造作的咳了三声之后，他开始讲述了。
“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个男人，他强大并且英俊，他的体格非常的健壮，能凭一己之力战胜五个绝世高手，他被所有的亲朋信任和依赖，没错，他简直是一个天之骄子！
“这个男人用他的力量帮助所有的人，乃至整个国家，因为他比国王最精锐的部队还要强大，大陆很快的繁荣强盛起来，人们甚至不需要劳作就能获得食物，他们歌颂着男人的名字，国王坐在高处，对男人说：‘你为王国做出了了不起的贡献，你想要什么奖励呢？’男人回答他：‘不，我尊敬的国王，我认为一切还不够好。’
“于是男人离开了国王的宫殿，继续忙碌着，百姓们说：‘他在忙碌什么呢？生活已经很完美了，为什么不歇一歇，或者来和我们说说话也好呀’，但是那个男人听不到这些话，他继续着他的事业，很快，人们动都不需要动，就能获得一切他们想要的东西，他们向彼此表达对那个男人的感谢，国王对男人说：‘你为王国带来了新生，你有什么想要的吗？’男人回答他：‘不，我敬爱的国王，在这片陆地之外，还有许多困苦的人，他们为饥饿和战乱而烦扰。’
“尽管国王心中不悦，却不能表露，于是男人离开了国王的宫殿，去到了其他的陆地，他所到的地方，就带去和平，带去富足，当地的领主召见他，问他想要什么赏赐？他像拒绝了国王一样拒绝了领主，直到当地的居民们都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——甚至不需要任何付出时，他们也开始歌颂男人的名字，领主第二次召见那个男人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出现，原来他早已动身去了下一个地方。
“就这样，男人从未停歇过，他终于走遍所有的大陆，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国家，对国王说：‘最大的地方是什么？是领地吗？是国家吗？是大陆吗？不，最大的地方包含了所有，是世界。’如今，全世界都变得富有与和平了，所有人都会得到他想要的，并且什么都不需要做，包括‘去歌颂一个名字’
“男人已经不再年轻了，也不再英俊、挺拔，但他看上去仍然强大无匹，国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，这个国家在男人离开之前就足够好，没有什么是需要国王做的事情，于是他就坐在王座上，等到男人归来的这一天，为了告诉他一个悲伤的消息。
“‘我亲爱的——英雄，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，尽管这个国家已经不需要英雄，我感到很难过，但我又不得不告诉你，因为我是国王，这唯一一件‘不得不’的事情得由我来做，这样才是合乎情理的。’
“‘我要通知你的是，你被人下了强力的诅咒，你将永远不能停下。’
“男人感到很震惊，他想不出自己会被诅咒的理由，于是他问道：‘亲爱的国王，是谁诅咒了我？’可是国王也不知道答案。
“于是他成为了不能停下的男人，从清晨到黄昏再到清晨，他不停的奔跑着，从东部大陆到西部大陆再到东部大陆，他找不到停下的地方，他就这样持续奔跑了下去，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的人，同时也一点一点的老去。过了很久很久之后，五年或者十年、二十年，他跑到了一片大陆的角落，那里没有能供人享受的东西，所以没有人在那里居住。男人看到了一个阶梯，那是一段看不到尽头的路，笼罩着金色的光芒，像是一直通往天空之上的地方，那磅礴无尽的阶梯让男人被深深的震撼几欲落泪，他像几十年前那个还没有离开自己国家的年轻人一样，喃喃自语着：‘还不够好’，他看着阶梯在视野之外的尽头：‘还可以更好。’于是他向上奔跑起来。
“他不停的向上、向上、向上！愈是往上，那光愈盛，因为太强的光亮，男人失去了他的眼睛，可他仍昂着头，因为阶梯上的光实在是太耀眼了，男人还能感受到它，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看不见了。就这样，他一直一直，向上奔跑着。
故事进行到这里，讲故事的中年男人停下了，“然后呢？然后呢？”听众纷纷问道，他们伸出脖子像被提起的家禽，讲故事的人又露出了故作神秘的昏黄眼神。
这不是一个好故事，正如我所预料的。这是千手柱间没有说出的话，他甚至完全猜测得到那人讲这个故事时神思中每一次弹动，这样的故事若是他来写，一天就能写出不下二十篇，噱头有余，深度不足。但是，他转头去看那些翘首以盼的人们，庸俗人总是更容易满足的。
讲故事的人仍然微笑的享受着被人瞩目的感受，大家仍然激动的叫喊着：“然后呢？然后呢？”，千手柱间无奈的摇摇头，想要离开了。
“然后……”清风短暂的划过，隐约有一道低沉揶揄的男声在千手柱间的耳边响起，他忍不住颤抖起来，那声音就撩拨在他耳边，像是有人尖削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，对着他的耳朵说悄声的话，潮湿又温热的气流似乎还带着香气卷进他的耳窝，他猛一低头，看到自己的长发有几丝自静止的空气中晃悠垂下。
“然后终有一天他耗尽了力气，累死在了阶梯上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看到尽头。”那声音说完了他的故事。千手柱间赶紧转身，却什么都没有，撞进他眼中的只有那些被提起的家禽，人们眼神浑浊，急切的伸着脖子以至于不自觉的张开了嘴，很明显，在这里没有人能有着那样威严又悠然的声音，香气也飘散殆尽。千手柱间嘴唇煽动着，下一秒几乎就要无法克制的叫喊出什么来——
“然后，”中年男子终于肯放弃吊人胃口的乐趣，讲完他的故事，“那勇猛强大的男人终于跑到了阶梯的尽头，他果然得到了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方法，作为奖赏，他的眼睛也被神奇的力量医治好了，人们找回了感激之情，重又开始歌颂他的名字……
随着美好结局一同落幕的，还有讲故事的人被追捧的时间，听众们浅薄的大脑被那同样单薄的故事填饱，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们的肚子了。阳光昏黄，树影爬上屋顶，人群渐渐散了。
唯独千手柱间还停留在原地，他低喃着故事的名字：“阶梯、阶梯……”
“这果然，并不是一个好故事。”
FIN